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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轉貼長篇] 性本男兒-綏德漢與北京帥哥(加長版) 作者 fengyun52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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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22-6-21 19:34:40 | 顯示全部樓層 |閱讀模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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楔子
如果勞動不再是單純的謀生手段,而是個人愛好和興趣的盡情發揮;當吃飯也不只是爲了生存,而是人們對美食的欣賞和品味;當性愛不僅是人類傳宗接代的行爲,也是和自己心愛的人一起享受一種無比美好的感覺……
那時我們的世界才會變得更加美好。

德紅和志明是生活在北京的兩個小夥子,他們也和其他的小夥子一樣聰明、誠實、勤勞、瀟灑、帥氣,追求著自己的幸福和歡樂。
德紅來自陝西,爲人誠實、心靈手巧、木訥、豪爽,他從頭到脚,整個人都象黃河岸邊那披滿金色陽光的、巍峨的黃土原,大氣磅礴、粗獷雄偉,全身的輪廓仿佛經過大自然大刀闊斧、鬼斧神工的砍削,沒有多餘地修飾,筋粗骨壯,健壯、魁偉、奇雄、磊落,英氣逼人。
志明舊居北京,性情好運動、機智、幽默、活潑。他皮膚白晰、長相俊秀。天然生成,就象杭州西湖的山色水光,高低遠近搭配得當,青山綠水、濃淡布置相宜,無需再加人工雕琢、粉飾,就那麽清秀、亮麗,秀氣內蘊,長得比女人都俊,却沒有一點脂粉俗氣。
他們倆是兄弟,但不是親兄弟。
德紅是志明的父親——向東,在陝北的綏德縣插隊時,認下的乾兒子;雖然說是乾兒子,他們一家人的關係比真的一家人都要好的多。
德紅高中畢業後,由于家庭困難,沒上大學,向東就把他叫到北京,和自己一家人住在一起,又供他上學。
我們且看這家人如何生活,怎麽樣過日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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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2022-6-21 19:35:28 | 顯示全部樓層
一.吃北京糧長大的孩子
陳德紅的父親,是劉向東在綏德插隊時,村裏的黨支部書記。
劉向東後來也曾經擔任過這個村的生産大隊長。德宏的父親有一手木匠絕活,性格沉著穩重;向東是一副北京紅衛兵的脾氣,說幹就幹,兩個人一文一武,關係相處得極爲融洽。
在那個特殊的歲月裏,合作也算得上是得心應手了。
陳家峁村是當年綏德縣學大寨的一面紅旗。
德紅父親的沉著冷靜老煉,不僅表現在他日常的工作中,尤其表現在向東和紅梅當最後一批工農兵學員,上大學這件事上。
讓向東難忘的是:德紅爸那時候就認爲,向東他們下鄉只不過是一次政治運動,而且這場幾乎傷害了所有人的、空前的文化大革命政治運動,也快要結束了。
所以,在最後一批從知青中招工農兵學員回北京,向東、紅梅倆上大學的事情,都是他一手直接一手操辦的。
依著劉向東的意思,那是决不能再回北京了,因爲離開的時候,他們在天安門毛主席象前發過誓言:落戶邊區,立志改變陝北的落後面貌,不達目標,誓不回京。
德紅的父親勸說:掌握知識才能更好地建設陝北,不等向東同意,就趁到縣裏開會的機會,自作主張地給他和紅梅辦好了回北京,上大學的全部手續,還派毛驢車一直送到了黃河邊。
向東、紅梅倆人走的時候都沒有帶行李、衣物,都留在德宏家裏,那意思是說大學畢業仍然要回來建設新陝北。
讓劉向東和全體插隊知青難忘的另一件事是:在那個浮誇的年代裏,報紙上說年年到處都是一派形勢大好、農業也連年豐收。
爲表現這種大好成績,上級領導動員廣大貧下中農、公社社員:交過公購糧,賣過‘餘糧’後,還要‘自覺自願’地向國家獻自己‘吃不了’的“忠”字糧。
不獻‘忠’字糧,就是對毛主席他老人家的不‘忠’,對毛主席不忠,肯定就是階級敵人。在那個以階級鬥爭爲綱的年代裏,誰敢不獻,誰敢對毛主席不忠?
而‘獻忠心’的直接後果就是‘瓜菜代’。
因爲按國家規定:山藥蛋、紅薯五斤頂一斤糧。
地方的土政策:胡蘿蔔十斤頂一斤糧,白蘿蔔十五斤頂一斤糧,蓮花白菜(捲心菜)二十斤頂一斤糧。就這樣七頂八頂,農民一年分回一大堆山藥蛋、蘿蔔、白菜。
農民的平均口糧已經降到一年一人二百斤以下。
每年一開春,村裏家家斷頓,沒有糧食吃。青菜、蘿蔔吃得人人的臉色都是青的,大小夥子全身發軟,走路都直打晃蕩,在地裏幹著活,就栽倒在地上。
陳德紅的父親當時在村裏是支部書記,他堅持:知青是毛主席派來的客,主人再作難,也不能在客人身上打主意,不能克扣知青的口糧。必須按照國家規定的標準發够、發足。這樣知青才能維持早晚兩頓稀飯,每人每天中午吃一個重半斤的,純糧食的大窩頭。
他很清楚地知道,知青來自北京,在村裏無依無靠,一點點挪借的餘地都沒有。德紅大明白,知青們一但斷頓,後果是什麽。
村裏的貧下中農們一年到頭,家家戶戶都吃一種大家稱之‘渣渣飯’的飲食。
那是怎樣的一種飯食喲?
鍋底是水,上面鋪著一層又一層的白菜絲、白蘿蔔絲、紅蘿蔔絲、山藥蛋絲,在最上面撒著些玉米、或者谷(米不去皮,稱穀)麵粉,蓋上鍋蓋燜熟,再撒上點鹹鹽,攪拌均勻。這就是當年陝北老鄉一年到頭的飯食。
全村連著兩年只出生了一個小孩,那就是德紅。剛滿周歲,母親的奶水已經變得很稀薄了,應該在吃奶之外,再給德紅添加一點飯食了。
問題是,全家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可以給剛斷奶的孩吃的東西。
‘割資本主義尾巴’的結果是:每家的院子裏,乾乾淨淨,鶏、鴨、牛、羊,驢、馬,一個也無。
德紅的父母親急得搓著手,在院子裏轉圈。德紅的加餐就是在這種‘渣渣飯’燜熟之後,先挑出一點上面的玉米麵,再加點水,調成的糊糊。
都一歲多了,德紅的頭仍舊抬不起來。三根筋挑著個大圓腦袋,兩隻黑亮的大眼睛,忽閃忽閃地看人,誰見了都心疼。
那時候陝北的小山村一戶挨著一戶,一家緊靠著一家,誰家有啥,誰家吃啥,大家都知道。
向東悄悄地把知青們集中起來商量,大家都同意:德紅是全村近兩年唯一的嬰兒,决不能看著他餓死。
商量的結果是:每天由大家的定量裏勻出一點面,每人半斤重的窩頭稍微小一點,多捏一個小窩頭給小德紅。紅梅還把自己從北京帶來,捨不得吃的半袋奶粉送給德紅吃。
臨走時,向東又給小德紅留下二十斤糧票,十塊錢,認下小德紅做乾兒子。
從此德紅家就斷斷續續地收到北京來的雙挂號信(這樣丟不了)和小包裹,信裏面夾著向東和紅梅省下來的一點全國糧票、少量的錢、包裹裏面是一兩袋奶粉。
一直到德紅長大、上小學、中學、高中,隔三岔五,父親總是說:“兒呀,你可要好好念書,你是吃北京奶粉、北京糧長大的,念好書,將來到北京好好孝順你‘幹大、乾媽’,要沒你幹大、乾媽的給你的奶粉、一天一個包穀面饃,又從北京給你寄錢、寄糧票、寄奶粉,早就把你餓死在黃河灘上了。”
德紅總是默默地聽著:這他從小一直聽到大的話讓,讓他心裏頭有一種說不出的沉重與負擔。
“這家就留給你兄弟德軍,他養活我們老倆口,我跟你媽也就跟著你兄弟過日子了。我早就把你給你幹大了,你幹大是個仁義人,你是幹大養大的,你就是他的兒。”
“你幹大是個全才,能寫會畫;你乾媽的心好得很,人也漂亮的太太。”德紅媽補充說。
父親總是誇贊向東、紅梅,這讓小德紅的心裏,對從懂事起,就對未見過面的幹大、乾媽充滿了仰慕和崇拜。
對幹大、乾媽的崇拜,讓德紅把向東留下的那一小箱子書,當了寶貝。尤其是對那幾本舊芥子園畫譜,更是愛不釋手。
小時用柴火棍照著樣子,在地上畫。上學後用鉛筆、毛筆、鋼筆,照著,墻上、書上、和他能得到的所有書的空白處、紙上,到處畫,弟弟德軍也看樣學樣地跟著哥哥,照葫蘆畫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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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2022-6-21 19:38:30 | 顯示全部樓層
二 德紅進京

十幾年下來,到高中畢業的時候,德紅的白描已經有相當功夫了。

轉眼之間打倒四人幫、改革開放,十八歲的德紅高中畢業了。

大學也開始招生,但學費却貴得驚人。德紅的學習成績雖然不錯,面對大學一年幾千元的學費,德紅的全家一籌莫展。

德紅早就仔仔細細地算過多少遍,一家人辛苦三年,也掙不下自己上大學一年的學費錢——三幾千塊錢,再加上書本費和每個月的飯費,那得多少錢才够呀。

高中畢業考大學,德紅一咬牙,根本連名都沒有報,他决定去打工掙錢,直到高考過後,德紅爸才知道兒子根本沒有報名,但已是無可奈何了。

實行包産到戶以後,父親雖然仍舊是支部書記,但權力已大大减少,不僅當木匠做傢具掙錢,還必須自己下地幹活。這對當年在學大寨運動中修大寨田時,土崖崩塌,腰受過重傷的父親來說,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。但父親一咬牙——硬是做到了,而且照樣供兩個孩子上學讀書。

德紅知道父親的艱難,沒有錢就捨不得看病,布袋裏常年裝的是止痛片,每天睡覺都要母親給他捶背,每年到六月天,睡覺還離不開火炕,

家裏太窮、太困難了,德紅已經暗下决心,準備到西安或者北京去打工,或者乾脆當木匠給人做傢具掙錢。

德軍去年又上了初中,也吃住在學校,一年的學雜費、伙食費也不在少數,自己如果再上大學,一年供一個大學生,再供一個中學生,最少也得近萬元,對一個毫無積蓄的家庭,這幾乎就是一個天文數字,父母親是多麽沉重的負擔。

他清楚地知道,全家每年從土裏刨食,只够勉强糊口,養的那幾隻羊,十來隻鶏,從來就是家裏的油、鹽,和他與弟弟的學費、筆墨紙張的源泉。到他高中畢業,家裏已是負債累累了。

他從小就是一個要强的孩子,陝北人常說:子長十二執父事,德紅今年就十八歲了,他要‘執父事’,掙錢供弟弟上學,給爸爸看病。

他正琢磨如何才能够‘執父事’,如何向父親開口說這件事。

正好向東從北京來信,問德紅高考中了哪個大學?當他得知德紅連名都沒有報時,立刻就火冒三丈。

打電話又接不通,就發了個電報:“德紅兒來京”。

“速送德紅兒進京”。

“速送吾兒來京”。

一封電報好說,兩封電報也還能推辭,一連接到這接連而至的第三個電報,口氣竟用說到了‘吾兒’。

向東幾乎不容爭辯地擠占了德紅父親的地位,好象德紅爸虧待了他的‘德紅兒’,讓德紅父親簡直無可推脫。

全家人馬上就忙翻了天,東挪西借,好不容易一連借了七八家,才凑足德紅的進京路費。

又緊趕著給德紅準備行裝。一身嶄新的學生蘭制服,新解放鞋,幾件換洗衣服。

再趕快掏換些新碾的粘糜子,蒸糜子面棗窩窩,挑大紅棗,分裝在三個大塑料編織袋裏。

九月天高氣爽,母親站在門口望著,父親和弟弟德軍套著毛驢車,一如當年送向東、紅梅夫妻,一直把德紅送到佳縣黃河邊,上了船,又眼看著德紅肩扛手提地上了岸。

臨上船前,德紅爸拍著肩膀,叮囑德紅,說:“兒呀,你乾爸、乾媽都是仁義人,十幾年沒見過你,也實在想你了,一連發了三個電報叫你,全都是爲了你好,你大我也不能再多說啥了。你是個乖娃,啥都知道、明白,反正我和你媽早就把你給人家了,記住要眼勤、腿勤、手勤,少說話,多做事。”

“你乾爸、乾媽也有個兒,比你小四五歲,叫志明。啥事要盡讓著志明,千萬別爭競,說啥你也是他哥呢。”

“家裏也沒有什麽事情,到北京給我問候你乾爸、乾媽好。” 他又叮囑德紅。

“你到北京要爭氣,要聽大人的話,勤快些,多做事,多盡孝,少說話。”德紅爸臨別前千叮嚀、萬囑咐。

“德軍,哥走了,你以後要勤快些,大、媽上年紀了,在家裏你就多操點心、多做事。”德紅又叮囑十三歲的德軍,他和德軍的眼睛裏都濕潤了。

黃河道的風,卷著細碎的沙土,彌漫在空中,父子倆一直站著,船還沒有到對岸,就一片灰黃,塵沙迷蒙,刮得什麽也看不見了,他們估摸德紅已下船、上岸走得看不見人了,才轉身回家。

遠去的德紅暗下决心:要憑自己的雙手,給弟弟德軍掙上大學的學費,給老年父親掙藥錢,還要掙錢給媽媽蓋一院好房,而且决不是那種老式的窑洞房,一定要蓋樓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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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2022-6-21 19:39:03 | 顯示全部樓層
三.土包子

毛驢車、坐船、步行、汽車、再倒火車,整整三天三夜。

德紅第一次出這麽遠的門,他心裏興奮,幾乎沒有合過眼,在太原市,他按照向東電報裏的指示,發了個電報,又熬過一個夜晚,終于到了他從小就魂牽夢縈的北京。

紅梅在醫院值夜班,向東的公司正忙著,都抽不出空。打發十四歲的兒子志明,到火車站接德紅。

出站口人流汹涌,他舉著一塊寫著‘綏德陳德紅’的白紙牌,站在出站口,還不停地晃動,眼睛却不知望著什麽地方。

“俺是陳德紅,你是接我嗎?”

志明的背後傳來一口帶著濃重陝北口音的問話。

“啊——”

志明這才扭過頭來,睜大了眼睛一看,自己面前已經站著一個形粗骨大,跟自己差不多一樣高的鄉下小夥子。

黑紅的方圓臉蛋,大眼睛,穿一身不知是哪里找來的蹩脚中山裝。肩扛手提著三四個大大的、鼓鼓囊囊的塑料編織袋。活脫一個剛剛進城打工的小民工。

“你是綏德來的陳德紅?”

“嗯,你是志明?” 鄉下小夥子的臉流露出羞澀,一下變得通紅,仍然不肯放下那些沉重的袋子。

“啊,這可算接上了。”志明完成任務,也很高興。

“咱們走,給我一個。”他伸手要接德紅肩膀扛著 的大塑料袋。

“不重,我能行。”

“我幫你拿一個吧,咱們好走路。”

志明接過德紅手裏提著的,稍小一些的塑料袋:“走吧。”

人流熙熙攘攘,車水馬龍,志明在前面走,德紅仍舊肩扛手提著塑料袋,寸步不離地、緊緊地跟在後面,生怕擠丟了。

志明一揮手,一輛汽車‘吱’地停在面前。兩人上了出租汽車,志明在前座,德紅第一次坐小汽車。

他一人坐在後面,一路上德紅的腦袋左右頻繁擺動著,馬路越來越寬,樓越來越高,燈火越來越輝煌,他的兩隻眼睛越睜越大,真是人如流水,車如游龍。

志明雖然早就知道在陝北的綏德,自己有這麽個幹哥哥,却認爲那不過是父母親年輕時,在陝北插隊時玩過的一種感情游戲,和自己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。

實實在在地德紅站在了面前,他仍然沒有多大的感覺。對德紅沒有好感,也沒有反感。順嘴給德紅介紹兩邊的風景:這是長安大街、王府井,那是天安門、毛主席紀念堂、天安門廣場、人民大會堂、中南海……

德紅聽著志明的介紹,兩隻眼睛越睜越大,車隨著志明的指點,汽車接連拐彎,剛拐過條稍微窄一點的路,又拐了個彎,進了個大院,在一棟樓前‘吱’地一聲,就停下了。

“咱們到了。”

志明付了的費,兩人肩扛手提著塑料編織袋下車、進樓,連續地轉彎、上樓,德紅的腦袋始終懵懵地,也不知到了什麽地方,上了幾層樓。

進門後,德紅的眼前猛地一亮,仔細定睛一看,明亮的燈光下,站著笑眯眯的中年男女。

“爸、媽,我把德紅給你們接回來了。”志明放下手中的口袋。

德紅得知眼前的中年人就是志明的爸媽時。

放下塑料編織袋,一聲:“乾爸,我大、我媽問候你老好。”爬下就磕了三個頭。

轉身一聲:“乾媽,我大、我媽問候你老好。”又爬下給紅梅磕了三個頭。

德紅的這兩個頭一磕,一股子辛酸竄進鼻子,那些令人心酸的往事全都涌到紅梅的心頭。

崢嶸歲月、奔放青春、艱苦歲月、難忘情懷,也不知道是高興,還是難過,她的泪水就‘嘩’地流了出來,向東的眼圈也紅了。

乍一見德紅磕頭,志明拍著手,笑得前仰後合,一見父母如此激動,聰明的志明立刻捂住了嘴巴。

紅梅一把拉起地下的德紅,摟在懷裏:“我的兒呀——都長這麽大了,十幾年了,我也沒見過。”又泪下雙行。

“你看,你看,孩子剛來,你就、你就——,哎,哎,快都坐下呀,啊,讓我也看看,看看——。”向東勸著紅梅,自己也激動得說不成句子了。

紅梅拉著德紅的手坐下,仔細地把德紅看了又看,肩寬背闊、黑紅臉膛、方面大耳、鼻直口方、大手大脚、體體面面的一個陝北鄉下小夥子。

她撫摸那黑紅、粗燥的方圓臉盤、小平頭,寬闊的肩膀,身材也跟志明差不多一般高,只是人瘦了點,顯得形大骨粗。

她連連問德紅的母親好,父親好,家裏的人都好,日子可好,地裏收成可好,……,紅梅問得仔仔細細,德紅連著點頭,嘴裏回答著,眼裏也落泪了。

“還不快給你德紅哥倒水,拿水果。”向東指揮志明沏茶。

志明沏好茶,送上洗乾淨的蘋果,自管進房去做他的功課。

德紅洗過臉,全家的晚飯沒有在家裏吃,四口人去附近的飯店,紅梅給德紅點了紅燒肉、黃燜鶏,還點了志明愛吃的糖醋魚。吃飯時,向東、紅梅輪換著給德紅夾菜、添飯。

到了改革開放的年代。糧票早就作廢,北京人的家裏多個兒子,也就是加雙筷子,添個碗的事情。

德紅在北京暫時住了下來,紅梅說:今天就先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吧,等星期天買個單人床,和志明住一起。

志明看到父母親如此大動感情,是從來也沒有的事。

他的小心眼裏想;這個‘土包子’給我當哥是鐵定了,居然還要和自己住在一起,心裏就有些不以爲然。

但他是懂事的孩子,也沒有那種挑毛撿刺的習慣,仍然只做自己的事,也不大理會德紅。

他們住的是那種兩室一廳的房子,當年剛搬進來的時候,志明才八、九歲,聽說要搬新家,而且是樓房,自己一人住一間,高興得幾個晚上都睡不著,做夢都‘咯咯咯’地笑。

現在來了個鄉下乾兒子,要和自己一起住,心裏頭就有點不自在,嘴上却說不出。

德紅給綏德發了平安家信,幾天住下來,志明覺得德紅雖然是個陝北鄉巴佬,居然沒有什麽怪毛病,說話還入耳中聽,也講衛生,人也勤快,畢竟還不算太討厭。

他人小,心眼可是不少,心想多虧爸、媽當年認的是個乾兒子,能和自己住在一起;要是當年認下個幹女兒,還不得把自己攆到客廳裏睡覺。

星期天紅梅領著德紅買了張單人床,還給德紅買了全身上下的衣服、鞋襪,德紅換下了解放鞋和中山裝,從頭到脚都換了夾克、牛仔褲、大板鞋。

果然人要衣裝,佛要金裝,換上新衣服、新鞋、新襪,雖然黃土高原上風吹、日曬出的黑紅臉蛋依舊,人立刻精神不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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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2022-6-21 19:39:56 | 顯示全部樓層
四.丹青高手

轉眼就到了國慶節,一家人領著德紅游了香山。擠公車、爬山、走路、整整一天下來,也沒有看到什麽紅葉,向東和紅梅就覺得全身筋骨酸、累,第二天就不再出去玩。

叫德紅跟著志明一起去玩。

德紅跟著志明,却和他們玩不到一起。首先是德紅一口濃重的陝北方言,在那些洋氣十足的北京學生面前,自己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,根本就張不開嘴。

而且,志明他們也不去故宮、北海、長城、天壇游玩,却找一片青草地,綠樹蔭,再帶上CD、錄音機,啤酒、飲料、麵包、火腿腸,飈起那些港臺的流行歌曲,也不是德紅的善長。

學生們跳起舞來,不是迪斯克,就是霹靂,玩滑板、德紅更是見都沒有見過。

一天過後,德紅就不肯再跟著志明當跟屁蟲。

他說玩够了,要留在家裏幫乾媽、乾爸幹點活。

其實家裏哪兒有什麽活好幹?

擦地、吸塵,三下五除二,全部結束。就跟著紅梅上街,逛商場、買菜,當采購,連洗帶摘,學著做北京人吃的飯菜。

紅梅和向東開始悄悄地商量德紅今後的學習或者是就業,幾次都沒有結果。

原因有二:

一、 德紅的學習成績很好,除了英語帶著濃重的陝北口音外,其它幾門,即使給志明當輔導,也沒有一點問題。但是花上借讀費,在北京復習一年,沒有北京戶口,到高考的時侯,還得回綏德去考。

二、 如果就業,全家人到處收集招工、招聘信息。找工作容易,沒有北京戶口,就憑德紅的高中學歷,在北京一抓、滿把都是。只能當個臨時工,眼巴巴地把乾兒子從陝北叫到北京來,結果打了個臨時工,向東和紅梅不僅說不出口,也不甘心。

這事沒有結果,德紅每天只好照舊跟著紅梅轉菜場、超市,不出一個月,德紅就熟悉了附近大大、小小各種商店和市場。

幾天過後,買任何東西,只要紅梅、向東、志明一說名字,德紅就能以最低的價錢,最快的速度,買回最好的東西。

商量來,商量去,最後,還是年輕人的腦筋靈活,全家人一致同意志明的意見,花錢讓德紅學一門自己喜歡的技術或者手藝。

全家又開始收集各種各樣技術學校、培訓班的信息,大家一起分析、對比,仍然沒有結果。

最後的决定是:不著急,盡著半年的時間,讓德紅自己在北京城到處去轉、去看、去選擇。

國慶節節過後,大家上班的上班,上學的上學,全家人都不在家吃中飯。

每天早飯後,德紅裝上兩個麵包,灌上一大瓶水,開始轉北京。一開始,他憑地圖,用了兩個星期,步行轉遍了西城區。

緊接著,他還是拿著北京地圖,騎著自行車,轉遍北京三環內的大小街道,各種文化場所。到處看墻上貼的各種信息,連看電視也愛看招工、招生、培訓、招聘廣告。

下午四點來鍾回家,順便按紅梅早晨的吩咐,買好晚飯的各種菜蔬、瓜果、魚肉。回家洗淨、切好,幷且燜上飯,只等紅梅回家上火就能炒。

他也開始學著說北京話,有時候一個人嘴裏,還不停地嘀咕著兒化韵的發音呢。

兩個月剛過,他悄悄地告訴紅梅和向東:“乾媽,乾爸,我想學‘室內裝修與施工’,北京蓋這麽多的大樓,一個比一個高,一個比一個闊氣。都要好好的裝修、收拾,活多的是,幹也幹不完,工資也高。學一年,是大專學歷,出來幹技術員的工作。”

他一口氣說完自己的理由,居然頭頭是道。

向東、紅梅聽他分析得有條有理,也只能同意他的看法。

志明聽完,也順嘴撂下一句話:“也還有點腦筋。”

大家有點弄不明白的是:這個從陝北來的孩子,學裝修,能趕上瞬息萬變的時代潮流嗎?

不過,這個疑問只是留在向東、紅梅、志明的心裏,誰也沒有往出說。好在一年半的學費幷不太多,用志明的話說——只是區區的三千塊錢而已,得個專科學歷,也值了。

順利達到自己的心願,這已經讓德紅唏噓不已了。他知道在陝北,即使全家人竭盡全力地幹活,一年到頭,一分錢都不花,也攢不下這兩千塊。

他低著頭、紅著臉,誠懇地看著向東:“乾媽、乾爸,我一定好好上學,學下本事、掙了錢就還給你們。”

“哈哈,傻小子,你花的是爸、媽的錢,不用還。等你真的掙下錢了,就給自己娶回個漂亮媳婦,綏德你大、你媽,乾媽、乾爸都高興就行了。”向東笑著拍拍德紅的肩膀。

看著德紅羞澀地紅了臉,那一種木訥、憨厚的表情,全家人都笑了,志明幾乎笑得流出眼泪,歡樂祥和的氣氛,充滿了這個普通的中國家庭。

志明的房間裏裏,又在靠窗、和志明的桌子面對面地,又擺下了一張書桌。

德紅雖然和志明住在同一間房裏,但是志明這樣年齡的北京男孩,正是追求時尚,講究流行的年齡,眼睛裏哪能有陝北娃——德紅的地方,他和德紅各有各的愛好,各幹各的事,各睡各的覺,幷沒有多少可以說的話。

向東是個事業型的男人,早出晚歸,應酬也多,很少時間在家。德紅在北京又沒有同學一起玩,也是天天上學,做作業,考試。

他周末常常跟著紅梅上街、轉商場、買菜、做飯,就成了他的主要休息方式。

要不他就騎上自行車,到處轉游地看樓,看那些已經蓋好,和還沒有蓋好的各式各樣的樓房。

志明開玩笑地說他是鄉下人進城,不爲賺錢,只圖玩景,紅梅馬上就瞪了他一眼。

“嘿嘿嘿,志明說的對,我的確就是爲了玩景。”

“哎——,這孩子,老實得失沒有了邊,連人家在駡你,還是在誇你,都分不清了。”紅梅感嘆地說。

不到兩年的功夫,他對北京市的大街小巷的熟悉程度已經不下于志明。而且德紅煎、炒、燜、燉的技術也跟紅梅不相上下,他代替向東的地位,成了家裏厨房的二把手。

時間一個月、兩個月地過去了,冬去春來,德紅的學業如何?

向東雖然也問,但是他也弄不明白那些人體工程、分割空間、光綫、色彩、營造氣氛的概念,時間一長,只見德紅,每天看書、翻書、又寫、又畫,一本一本地買書、看書。

一天,全家人吃過飯,向東喝茶、抽烟、看足球賽,紅梅手裏織著毛衣。

“媽、爸,你們看看,快看看,咱們家出畫家了。”

志明手裏揚著一張紙,沖出房門,眉飛色舞、興高采烈地說,後面緊跟著德紅。

他的嘴裏用了‘咱們家’,說明他已不把德紅當外人看了。

向東接過志明手裏的那張白紙,紅梅也凑了過來,那是一張四開的紙,上面用白描手法,畫出的一張臥室設計圖的墨稿。

全不設色,純用白描,勾畫點頓,綫條流暢,布局清新。

可以明顯看出,這不是一年功夫就能練成的本事,德紅的繪畫技法已有相當基礎。

“畫得還真好看,德紅,你跟誰學的?”尤其是哪些做點綴的花草,連撇帶點,更加有神,紅梅不解地問。

“我跟乾爸學的。”德紅呐呐地說,臉又紅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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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2022-6-21 19:40:34 | 顯示全部樓層
五 上進的德紅

全家人都驚諤地呆住了,他們互相你看我,我看他。

“啊——?”全家人都驚訝得呆住了,向東自己也驚愕了。

“是跟乾爸留的那本‘芥子園畫譜’學的。”德紅的臉紅著,呐呐地解釋說。

向東和紅梅互相看著,全家人都不出聲了,他們已經完全忘了自己當年走的時候,留在綏德的究竟都有些什麽東西,也忘了自己年輕時的愛好,忘了那些曾經B慨激昂、溫柔纏綿的生活。

但有一件事他們沒有忘掉,向東扭回頭看著紅梅,紅梅手裏的毛衣掉在地上,失神的眼睛裏閃動著泪花。

德紅從地下撿起毛衣,放在紅梅的手裏。紅梅拉住德紅的手,德紅就勢蹲下來,紅梅把德紅緊緊的摟在懷裏,在腦門上親了一下。

“我的兒啊,你可真是媽的寶貝心肝啊。”泪水唰地流了下來。向東趕忙遞過紙巾。

聰明的志明知道,一定是德紅的話,觸動了媽媽和爸爸在心底藏了多年的陳年舊事,他的心裏是一團疑問。

志明緊挨著父親,撓著頭皮:“什麽,什麽芥菜園,什麽?我怎麽越聽越胡塗了。”

他連‘芥子園’是什麽,都弄不清楚。

“你不知道,你爸爸年輕的時候能寫會畫,是遠近聞名的全能人才。”紅梅擦著眼泪,說給志明。

只有她和向東兩人知道,那一套‘芥子園畫譜’是她花了兩塊錢,從抄家物品拍賣市場買來,送給向東的,是他們倆的定情物。

向東趕忙打著岔:“德紅,你看,你看,你該上點顔色呀。”

他指著德紅的設計稿:“一上顔色,肯定更好看。”

“嘿嘿,我沒有顔色,志明哪兒也沒有顔色。”

“咳,你看,這傻小子,志明不用這東西,他沒有,你張嘴說話,咱們買呀。”向東看著紅梅,把話頭遞給她。

“只要是學習上的東西,該用什麽,你給乾媽說,媽都給你買。”

“那我呢——?”志明看著紅梅,醋勁來了,他借勢撒起嬌來。

“哈哈哈,你是爸的寶貝,你要啥,爸爸也給你買。”向東知道志明有點吃醋了。

德紅一手出衆的白描功夫,讓志明不得不另眼相看。

一個星期天,向東加班。紅梅領著志明、德紅上街,三口人邊走邊說話。

德紅剛開口叫了聲‘乾媽’,還沒有說話。

志明就搶過話頭,當頭一棒子,嗆得德紅無話可說:“我都把你叫哥了,你還是乾爸、乾媽地不離口,土腥氣也太重了吧,活脫就是一個土包子。”

“志明,有這麽說哥哥的麽。”紅梅立刻批評志明。

德紅自己幷不覺得,志明這種語粗情重的話,說得有什麽過分之處,紅梅却聽不慣兒子這種輕狂的言語。

“嘿嘿,嘿嘿,志明說得對,我就是個土包子麽,連北京話都不會說,裝洋包子也不象。”

“哎,德紅,你這孩子太實在了,人家駡你的話,你也當真的是爲你好嗎?”

“嘿嘿,志明沒有駡我呀,我不的確是土包子嘛。”

“咳,你真笨,不會跟我一樣,直截了當,也叫爸、叫媽,不就成了。”

志明的話裏有話,他知道向東和紅梅不發話,德紅在稱呼上絕對不敢私自去掉哪個土腥氣十足的‘幹’字。

德紅怯生生地看著向東和紅梅。

“這才對了,你也跟志明一樣,是媽的兒子,什麽幹的、濕的,在媽眼裏,都一樣。以後你也叫媽、叫爸,就沒有土腥氣了,看誰還敢說你是個土包子了。”她笑容可掬地拉著德紅的手說,順便看了志明一眼。

“嘿嘿,媽,你看我這說話口音,不就有些土腥氣嗎。”

“哎——,你真真是個傻小子,聽不懂個好壞話。”紅梅又好氣又好笑,用指頭點著德紅腦門。

“哈哈,嘿嘿,哈哈……,你這個哥呀,你可真真是個最大的土包子。”志明高興拉著紅梅的胳膊,笑得前仰後合。

德紅也抿著嘴,哧哧地笑出聲。

這個家裏的人,此時才全部接納了這個來自陝北的大男孩。

一年後,德紅以第一名的成績結業,幷且被這家房地産公司聘用當見習技術員,月薪八百元。

從第一個月,德紅就把領到的工資全交給紅梅,紅梅不要,讓德紅寄回家。

“我爸說了,滿村的人都一樣,過的窮日子,村裏的人眼淺,不要多寄錢。”德紅堅持著,紅梅只好收下。

她留下五百,給德紅三百塊的零用:“那媽就給你存著,等將來給你娶媳婦再用。”

德紅的臉又紅了,從此他不僅能養活自己,有了自己掙的零花錢。

德紅悄悄地,把當年自己從綏德穿出來的中山裝和解放鞋,寫信說自己長高了,這衣服已經小得穿不上了,都打包給德軍寄了回去。他要實現自己的第一個願望:掙錢供德軍上學。

德紅不抽烟,也不會喝酒,每個月的零花根本用不了三百塊。從此以後,德紅每個月都往家裏寄一百塊錢,逢年過節德紅寄回綏德的錢就是三百塊。

區區的一百塊錢,在北京人看來根本不算什麽,但是在綏德鄉下,每月都有一百塊錢的零花錢,全家的生活立刻就活泛得多了。

不僅能供德軍上高中的學雜費,買油、鹽、醬、醋,補貼家用,也綽綽有餘。德紅每隔半年,還買幾件夏單、冬棉的衣服鞋襪,給德軍寄回去。

他又在信裏,再三叮嚀父母親、德軍,多買些肉、菜吃,不要可惜錢,他會努力掙的。他一再强調的是:德軍一定要把學習搞好,一定要考上大學。

他給父親寄了一回人參,招來了父親的一頓臭駡。

他從此不再給父母親買衣物和這類城裏人吃用的東西,對陝北農村的老人,吃、穿、用這些城裏人東西,一定會被戲稱爲老來俏,甚至被駡是個老騷貨,這無异讓他們在大衆面前出醜,他們也絕對不會吃穿這些東西。

錢,才是他們最可寶貴的東西,是最金貴的,絕對不能胡花亂用。他們攢錢的目的——,除了供子女念書、上學外,就是要蓋一院好房子,留給子孫後代。

德紅一心攢錢,暗下决心,等德軍大學畢了業,他一定要掙足錢,給父親看病,給家裏蓋個二層樓。這就是他的理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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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2022-6-21 19:41:11 | 顯示全部樓層
六.人中呂布

德紅剛上班,雖然是個見習技術員,但是那些人們看他是個鄉下孩子,誰都指使他,呼來喝去地掄大錘、砸墻、扛水泥、搬磚、運料、跑腿等力氣活,全都是他。

德紅是農村來的孩子,工作一時還沒有入門,做體力活早就成了習慣,他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合適。

這種當苦力的生活持續了近一年,稍有空閑,他仍舊還要描圖,幫著隊長管理施工,德紅慢慢地熟悉了裝修業務,也逐步確立了他的技術員身份。

德紅原本就形大骨粗,體力勞動更讓他鍛煉得越發身體健壯,肌肉發達,肩寬腿長。

轉眼又是一年多了,北京人的飲食當然比綏德好得多了,

北京的飯食比陝北好得多,蛋白質等營養供應充足,德紅的身高猛增,兩年多的時間,從十八到二十歲,德紅就長了十多公分,達到一米八五,成了個高大魁梧的壯小夥子。

德紅比志明大三歲,剛來的頭一年,他雖然骨架大一點、人却瘦,身高和志明差不多,兩人的衣服還能替換著穿。

這一春夏,德紅是竄著長,人長得太快,夏天穿短褲、體恤還不大看得出。

秋風一起,換上長衣服,明顯褲子、上衣都短了一大截。

紅梅眼尖,正剁著餃子餡,看見了,就沖坐著看電視的向東開炮:“哎,我說你這當爸的,兒子又不是我一個人的,你看看,兒子人都長這麽高大了,這衣服還能穿嗎?”

“你不說,我還真沒注意,是該添置幾件衣服了。”向東扭頭看看,仍舊坐著看電視。

他又仔細端詳德紅高大、魁偉的身材,他平時就不逛商場,根本不會給自己,更不會給孩子挑選衣服,他順嘴說:“給孩子們添置衣服,這可是當媽的事。”

“喲,現在那家的女人還做衣服,不都是買嘛,本來是給你提個醒,我可是自找麻煩,你就不會領著德紅——上趟街,給兒子買件衣服去,就坐在那裏等著我。”

“我不是今天還加班嗎,一會兒車來就走人了。”

不等他的話落音,志明就接上岔了。

“就靠你們老兩口那個審美眼光,還不真地把我哥打扮成個土包子了。”

志明聽見了,就插嘴:“拿錢來,我領著我哥買衣服去,我也順便沾個光,也給我買一雙鞋。”

志明腿長,愛打籃球,整天滿世界跑,特別費鞋。

“哈哈,還真有揩油的,這傻小子,也知道關心人了。連我都想給你當哥了,給你。”

向東掏出錢包,從皮夾裏拿出一搭錢,還沒顧得數。志明就一把搶了過去,點也不點,抽出一半,自己裝起,還一半給向東。

“嘻嘻,咱們一人一半。”志明高興,趕快裝錢。

“哈哈——,咱們家裏出土匪了,都敢搶錢,哈哈,哈哈。”向東開懷地大笑。

“嘻嘻,哈哈,老爸自願降級,那我以後就把你叫哥啦。”

他皮著臉,沖向東和德紅,拉長了聲音,叫了一聲“大哥——,二哥——。”

“你看——,你看做老不尊,都成什麽樣子啦。誰家兒子管他爸叫哥,都翻天了,人家聽見,咱們這家裏還有規矩嗎?”紅梅依舊剁著餃子餡。

德紅不開口,却抿著嘴笑。

“我還沒把你叫嫂子呢。”志明得了便宜賣乖,沖紅梅扮了個鬼臉,紅梅放下手裏的菜刀,順手抄起鶏毛撣子要打志明,志明拉著德紅往外跑

“哈哈,哈哈。”向東高興地開懷大笑。

“哥,有錢了,還不快跑。咱們上街逛嘍,媽——,我們不回來吃中飯了,餃子給我們留著晚上吃。”

時間一長,德紅和志明玩在一起的時間也越多。

看見兩個兒子能和睦相處,向東、紅梅當然也很高興。

下午哥倆買完衣服,中午在街上吃了肯德鶏,還蒸了個桑拿,換上新買的衣服,相跟著一前一後進門。

德紅是白色大板鞋、蘭牛仔褲、深蘭色的夾克衫、棗紅襯衫。

志明是白耐克鞋、白色仔褲、白體恤衫、白夾克衫。

向東和紅梅的眼前一亮,眼前站著兩個高大、英俊的大小夥子,兩個靚到十分的大帥哥,一個健壯、英武、一個俊秀無比。

一年多的時間,德紅臉上那層黃土高原上烈日暴曬、刺骨的寒風磨礪出的粗燥、黑紅色皮膚,已經蛻得乾乾淨淨,全身的皮膚都變成一種滑爽如絲綢,柔潤象蜜蠟一樣明亮的蠟黃色皮膚。

手脚上的厚厚一層老繭,也都完全褪淨,但從小經歷的艱苦勞動鍛煉出的手掌,仍舊寬大、柔軟,大脚板也是長、大、寬、平,手指、脚趾又粗又長。

而德紅長高的速度,快得出奇,簡直跟竹子竄節一樣。現在的他,圓顱廣額、方圓臉盤、眉脊隆起、濃眉星目、直鼻闊口,身高一下子就竄到一米八五。

德紅留著寸頭,滿腦袋又黑又硬的頭髮全都朝天扎著,嘴巴和兩腮的汗毛已經變成淡青黑的絨毛。一雙黑白分明、顧盼生輝的眼睛,透射出男人精明强幹、威風凜凜,一副硬派小生的樣子。

德紅的身架原來就粗大一些,現在更出落得膀闊、腰圓、臂粗、腿長、手長、脚大。從背後看去,一個十足的彪形大漢;從前面看,一個壯實、漂亮的大小夥子。

志明身材雖然仍未長足,但是膚色白嫩細膩,唇紅齒白,眉清目秀,豐神俊朗,一般的女孩子都沒有他生的俊俏。

“你看看,你看看,咱們德紅人長得高大、魁梧、健壯又帥氣,這不是個標準的綏德漢子麽。”向東高興地指著眼前這個,在不經意間已經長大成人的大男孩。

“怪不得陝北人說‘米脂的婆姨,綏德的漢;人中的呂布,馬中赤兔。’呂布不就是綏德人麽,貂嬋不就是米脂人麽,都是出類拔萃的英俊人物。咱們德紅就是個地道的綏德漢子,米脂出好婆姨,綏德出好男人,真沒有說錯。”向東不由得誇贊德紅出衆的品貌。

紅梅覺得眼睛一亮,也連連誇德紅人品出衆:“人是一樣地俊,咱們的德紅可比他們仁義得多。”

“咱們離開綏德的時候,德紅才三歲,志明還沒有生下,現在都這麽大了。”

他們沒有在意自己的兒子志明也十七歲了,生得膚色白淨,眉清目秀,唇紅齒白,全身皮膚如同象牙一樣細膩、光潔。

身量明顯還沒有長足,雖然沒有德紅那麽高,也已經近一米八的個頭,趕上父親,跟向東一般地高了。

紅梅不由得感嘆歲月催人:“哎呀,看見他們長得這麽快,都成大人了,哎呀,怪不得我老了呢。”

“可咱們的兒女,不是讓咱們培養成人了嗎?他們不全都成了青春照人,英姿灑爽的大小夥子麽。”

“我們這兩個大帥哥一上街,馬路上的美眉,和大院裏的美眉,都給我和哥飛眼、放電呢,回頭率絕對百分之百。”志明高興地自誇。

“哎,你看這孩子,才這麽大點,你知道什麽是放電、飛什麽眼。這孩子皮得可怎麽得了。”

志明高興地給向東說:“我給老爸報賬,拿了你九百塊,買東西一共花了七百五,我們哥倆洗澡四十,吃飯四十,還有六十,給我當了辛苦錢吧。”

紅梅點著志明的腦門子, 德紅仍舊咧著嘴笑,幷不多說什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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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2022-6-21 19:41:47 | 顯示全部樓層
七.我的大兒子

有這麽兩個人品出衆的兒子,向東和紅梅都覺得顔面增光。

志明、德紅有時候跟著紅梅上街,人見人誇,領著兩個高大、帥氣的兒子上街,一路上贏得人們送來羡慕的眼光,已經成了紅梅的一種樂趣。

志明生得唇紅齒白、儒雅俊秀,頎長的身材、舉止風流、閑雅,是個典型的帥哥。

德紅却身高體健、肩寬腿長、鼻直口闊、寬額廣頤,沉穩大方,行動之間就流露出一種豪邁的雄風。

娘兒三個一路行來,有說有笑,惹得不少人投過羡慕的眼光。

“喲呵——,梅姐,有一陣子沒有看見你了,身體還好吧?”

一個看得眼熱的中年女人和紅梅搭上了話:“這倆大小夥子是誰呀,跟哼哈二將似的。”

“是我兒子呀,還能是誰。”紅梅得意地給人介紹:“這是我老大,這個是老二。”

“叫王阿姨。”紅梅一招呼,德紅、志明齊聲叫了聲阿姨。

“哎——,”一聲應答,嗲得掉地上都能摔三節。

“啊——,你不是只有一個兒子嗎?”

“哈哈,這你就不知道了,老大是我在陝北插隊時生的,當年就是戶口進不了北京麽,只好留在老鄉家寄養的,這才回來,戶口還是沒法落。”

紅梅一高興,就撒了個慌,說得有鼻子有眼,讓人不得不信。

其實她是知道這個女人在北京市很有些鬼門道。

那婦人拉著德紅看看,再拉上志明看了又看。

志明的身體尚未發育完全,身條沒有長足,透出幾分稚嫩。

她看中了高大、魁梧的德紅,拉著德紅的手問長問短。

“哎喲——,我說麽,怎麽就沒聽你說過呢。你這倆兒子,真是一表人才,你可真好福氣喲,有對象沒有?”

“這孩子方面大耳的,有多體面呀,阿姨給你說個媒,怎麽樣?”居然想給德紅做媒。

“哎喲喲,梅姐,你可真有福氣,你看,你看看,兩個這麽齊整的小夥子。一個這麽俊,一個這麽魁偉,這麽英武。上學,上班呢?”她一手拉著一個。

“小的還在上學,老大上班呢。”紅梅隨機應變地答應著。德紅讓她說得不好意思了,他的臉通紅。

“真是個好小夥子,還臉紅呢。阿姨可是說真的,你要願意,叫你媽給我個信,我就給你約人家姑娘。”

又拉著紅梅的手說了半天家長里短,某人出國,某人發財,某人坐牢,亂七八糟的閑話,才和紅梅告別。

等人走遠了,“才不要她給我哥說媒呢。”志明聽那女人要給德紅說媒,就有些不忿。

“人家是一片好心,你別狗咬呂洞賓。”媽媽教訓兒子。

“我可就貶值加降級了,不僅貶值一半,還成老二了。”志明鼓起了嘴巴。

“這孩子,和你哥也爭高低,兩個兒子,媽也嫌少。”

志明拉著紅梅的胳膊,一個勁的搖:“媽——,我是煩她,兩隻眼盯著我哥看,都能把我哥吃了。”志明趁機撒嬌。

“哎呀,你這孩子,都快把媽的骨頭架子搖散啦。又胡說八道了,媽哪兒能不要你呢?我才生兩個就多呀,從前人家都是十個、八個地生呢。”

“媽——,我和哥都快成您的裝飾品了。”志明向來心直口快,一句話就說到了紅梅的心裏。

“你就是愛胡說八道,兒子有出息,當然是母親的驕傲。”她也理直氣壯。

“知道古人把有出息的兒子叫什麽?”紅梅得意地問。

“不知道。”志明的腦袋象播浪鼓一樣搖著。

“記住,兒子,媽教給你,就叫芝蘭玉樹。靈芝草、蘭花草、玉石樹,那一樣不是寶貝?家裏的寶貝當然是媽的裝飾品。”

“我跟哥就是你和爸的芝蘭玉樹了。”志明得意忘形,嘻皮笑臉地說。

“那還得看你將來有沒有出息。別老拿你媽當土包子。”

“嘻嘻,我哪敢呀,我的親媽呀,您可是徹頭徹尾的、北京城裏的富强粉包子。”

“哎喲,這臭小子,拿你媽也敢尋開心。”

她伸手裝出要打的樣子,志明一下子閃在德紅背後,仍舊沖著她嘻皮笑臉。

“在街上還打我。”

“你就欠打,跟我也耍貧嘴,等回了家,擀麵杖和你說話。”

“媽,你偏心眼,你就是會打我,從來就沒有打過我哥。”志明藏在德紅身後,越發地撒起嬌來。

“你哥乖麽,不象你這麽調皮,從來就不闖禍,也沒有惹我和你爸生過一回氣,我憑什麽打人家。”

“不公平,我不管,你下次也打他一回。”他仍舊躲在德紅背後,繼續給紅梅撒嬌。

“這孩子,你媽又不是瘋子,無緣無故地就打人。”

德紅就象一個有涵養的大哥,笑眯眯的看著小弟弟跟媽媽逗嘴,哄媽媽高興,他已經完全融入了這個和睦的家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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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2022-6-21 19:42:25 | 顯示全部樓層
八。獨當一面

不知不覺,來北京三年多了,德紅的工作幹得有聲有色,

會畫國畫的德紅設計的方案,做出來的裝修,雅致、簡潔,特別耐琢磨,得到了知識分子的賞識。

尤其是他對各種青、灰、藍、綠、橙紅、桔黃等冷色調的應用,大膽地連續過度、分割、組合,使得房主人有一種舒暢、愜意的感覺,首先受到中年知識分子的歡迎。

緊接著,時尚的年輕人群裏也有了不少知音。

德紅在家時,寒、暑假就給父親打下手,當過木匠,會幹活;學了一年的裝修設計與施工,不僅會畫一手漂亮的圖紙,還能做預算;又能指導施工。在公司裏這樣的全能型人才可是不多,德紅人性又謹慎、小心,公司的經理們都信的過。

第三年才開春,就被提拔做了施工隊副隊長,專業技術員,月工資長到一千二。

他們對就沒有正隊長,現在就由德紅領著十幾個工人,已經能獨當一面,單獨指導著每一項裝修工程。

德紅在帶隊,施工的過程中,房東們在裝修新房時,會到處參觀,四處打聽,經常都會臨時增加新一些新的要求,或者看到別人的裝修後,乾脆要求改變原來的設計和條件。

房東一旦提出類似問題,德紅就必須跑回公司,再跟原設計人員、經理重新研究、商量。

或者跟房東約好時間,帶領設計人員到現場,重新再作一回設計咨詢。經常一次還不能解决問題,方案仍舊不能確定,必需往返幾次,德紅來回跑,既費時又耽誤工程進度。

後來德紅有了經驗,自己反正能寫會畫,于是就按照房東的意見,先畫個修改後的方案,房東簽字同意,再帶著他和房東商量好的設計與構思,回來徵求意見,作了修改,經理重新簽字,德紅才能修改原來的方案,重新開始施工。

德紅常常天天都來回跑,甚至一天幾次往返重複,脚後跟直打後腦勺,跑幾個來回。晚上累得腿軟,但德紅的作能力大大提高,所提的意見和方案也日漸成熟。

後來經理也覺得太麻煩,而且他看到德紅的白描圖往往畫得既清晰又具體,實施性有很好,乾脆就由德紅在征得房東同意,幷且簽字以後,就可便宜行事。

這樣一來,經理就開始讓德紅參加一些項目的設計方案研討會,有時也分工一些地面、墻體、或室內布置小項目的設計。

德紅有一個最大的優點,就是他的圖紙畫得特別漂亮,又是個全能型的人才,在全公司出了名。

德紅苦苦的熬了三年,公司承接到一家星級酒店的全部裝修設計與施工。

公司的設計人員一下子不够用了,德紅終于也被總經理拉上了陣,居然分到了標準間與普通間的全部設計。

德紅興奮得一整夜都沒有合眼,他暗下决心,竭盡全力、絞盡腦汁,一連熬了十幾個通宵,拿出了全部設計圖紙和相關計算。在整體方案研討會上,德紅的方案只作了兩處小修改,就通過了。

那家星級酒店全部標準間和普通間的裝修施工,按照德紅的設計方案實施,工程也全部由德紅負責。

德紅領著二十多個工人,奮鬥了三個月,完成了一百多套房的裝修,領了一萬多塊的獎金。也正式被公司聘用爲專業設計師,項目經理兼施工隊長,每月的工資增加到兩千元。

這一年,德紅整二十三歲。

在這個項目的施工過程中,德紅也發了個小財,他僅購買裝修材料回扣一項,就拿到了二十多萬。

每當他看到自己的銀行戶頭上六位數的存款數目時,心裏就‘突突突’地跳。

而德紅的設計方案沒有噱頭,樸實無華,也開始在一些大型房展會上露面,幷且受到一些人的歡迎。

他受到歡迎的另一個原因是,他會充分注意房東的消費水平、習性,進行綜合分析研究,再進行設計。

在給一些新房東做的具體方案裏,他總能把房東捨不得扔的,具有紀念意義的舊傢具,經過恰當地加工後,點綴、穿插、布置在新居裏,這種變費爲寶的做法,經常都能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,新居也充滿一種濃郁的懷舊情調,讓新房子的主人覺得特別的舒服。

他這種樸實而時尚的設計風格,已經越來越多地受到各個不同層次消費者的歡迎。

幾次房展會後,德紅的設計開始出名,居然開始有人點名要德紅做家裝設計。

德紅現在很忙,白天他單獨帶隊施工,還要做采購,公司給他配了個小麵包車,晚上還要做設計,德紅每天開著車,在家、公司、工地、專賣店轉著圈地跑。

他還經常跟志明做作業一樣,設計、做預算、畫圖,爬在桌子上,一直工作到十二點過,才去睡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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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2022-6-21 19:43:20 | 顯示全部樓層
九.哥哥的獎勵

轉眼之間已經過了四年,德紅已經二十二歲,志明十八歲了,上了高中三年級,綏德家裏的德軍也上高中了。

志明愛打籃球,而且彈跳能力極好,還是學校跳高紀錄的保持者。志明的班,上届以兩分之差,曲居學校籃球亞軍。

國慶節過後,學校籃球比賽,最後仍舊是他們兩班對陣,在冠亞軍决賽的賽制是三局兩勝,打了兩場,結果是1:1平,最後那一場决賽,雙方都紅了眼,拼了命,志明在爭搶藍板球落地的時候,踩到別人的脚上,歪了脚脖子。

這回是拼了命,怎麽也要過一回冠軍癮。志明受傷也不下來,用膠帶纏緊脚脖子,冰塊冷敷了,繼續打,一直堅持打完全場,他們班以兩分的優勢,戰勝對方,贏得冠軍獎杯,算是報了一箭之仇。

全校的男女同學都朝新冠軍歡呼,全班同學的臉都笑開了花,把志明抬起來,拋向空中,那個高興勁呀,就別提啦。

俊秀的志明更成了衆人眼裏的香餑餑,爭著搶著和志明照相,握手,甚至還有女生抱住志明,就在臉蛋上親吻。志明從來也沒有受到這種待遇,興奮加羞怯,他白嫩的臉蛋一直紅到了耳根。

勝利的喜悅沖昏了頭腦,他也沒有去醫院檢查,晚上全班聚餐他絕對不能缺席,歡慶得來不易得勝利。

第二天,志明的脚脖子,又紅又腫,腫得跟大腿一樣粗,疼得脚都不敢挨地。

到醫院檢查的結果是:韌帶撕裂、合幷韌帶剝離,休息一個月。

雖說高二尚非緊要時刻,但承先啓後,也是十分重要的事情。志明向來心性高。一旦休息一個月下來,功課如何補得起來?志明自己就不肯請這個病假。

秋風剛起,天氣驟然轉凉,接志明上、下學的事,無疑成了德紅的責任。

志明雖然已經十七歲,身量尚未長足,可也有一百多斤重。

好在二十二歲的德紅,人又生得高大健壯。做過兩三年室內裝修工的營生後,這體力、腦力兼而有之的鍛煉,讓他肩寬、背厚、臂粗、腿壯,肌肉發達,全身幾乎都是力量,一個志明,也就是一百二十來斤,不是背就是抱,一點問題都沒有。

而且他已經當了施工隊長,十來個人的活計全由他安排,每天早送、晚接,又有車,也很方便。

一個多星期連背帶抱、又摻又扶的接送,讓志明和德紅親近了許多,一路上兩人說說笑笑,簡直跟親兄弟一模一樣。

向東、紅梅都沒有覺得有什麽問題,志明自己却感到天天讓德紅背、抱地接送,有些過意不去。

他自我解嘲地說:“一個人還真得有個哥,要不然這脚歪了,腿疼了,還真把我給困住了。現在多方便,想去哪,只要一張嘴,叫聲哥,都不用自己走路,就有人背,有人抱,顫顫悠悠地,比坐汽車都舒服,這日子還真不錯。”

一天,德紅背著志明出了校門,德紅一扭頭,看見一家耐克鞋的專賣店,興致勃勃地對志明說:“你得了冠軍,今天哥哥也給你發個獎,送個禮。”

“嘿嘿,哥,你想給我買個啥?”志明知道德紅沒有錢,他從來也沒有收到過德紅給的禮物。

“嘿嘿,你自己挑吧,哥哥掏錢就是了。”

“哈哈,嘻嘻,哥,你這麽大方,我想要的東西很貴的。”

“哈哈哈,我知道你就是想要一雙耐克鞋,價錢再貴,哥哥都給你買。”德紅今天十分豪爽。

“哥,真的很貴的。”志明當然知道德紅辛苦一個月,下來才掙八百來塊錢。

“嘿嘿,哥哥吹個大話,今天你就是要金項鏈,哥哥都掏錢。”

背著志明進店後,他把志明放在板凳上,看著墻壁,叢上到下,琳琅滿目,全是各色各樣的耐克鞋,德紅、志明的眼睛都花了。

“你說,想要那一雙?”德紅一揮手,指了一圈。

志明的眼睛在店裏掃了一下,很快就不由自主地停在一款新出的喬丹鞋上,但又馬上轉開了。

他清楚地知道那雙鞋的價錢,他早就看中了這雙喬丹新款的耐克鞋,紅、白雙色鞋面,紅、白雙色大底,真叫帥,他已經磨了媽媽一個多禮拜了,因爲價格太離譜,媽媽就是不點頭。

德紅何等聰明,一看志明的眼色,馬上知道了這雙鞋就是志明的心中想。

“啊——,就是它,什麽價錢?”

“一千八。”

“啊——,這麽貴?”

德紅也驚訝得說不出話,他不知道還有這麽貴的鞋,此時的他已經是一口流利的京片子:“窮學生買鞋,給點優惠嘛,就當交個朋友啦。”

女老闆其實早就認識志明瞭,因爲他想這雙鞋不是一天兩天了。

志明單獨已經來過好幾次,領著媽媽又來過一次,價錢已經搞到一千六,女老闆死活都不肯再讓。

媽媽總覺得給男孩子買一雙鞋,花近兩千塊錢,也太奢侈了,就沒有給志明買。

今天面對的是兩位帥得不能再帥的帥哥,一個身材修長,面貌白淨、俊俏、清秀無比。

另一位身材高大、魁梧,蜜黃膚色,雙眉斜飛入鬢、鳳目露威、面帶微笑、唇似含情。

大方臉盤,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蕩漾著春風,就更能引起女老闆的無限遐想。

雖然是牛仔褲、體恤衫,更顯得肩寬、腰細,胳膊、腿又粗又長,全身肌肉塊塊鼓漲,全身都發散著青春的張力。

女老闆的賺錢欲望就不能不受到壓抑,她的臉蛋上,竟然也泛起了淡淡地一絲紅霞。

哥哥打工,掙錢給弟弟買鞋的情景,也真地讓她從內心感動。

她遲疑再三,一咬銀牙:“好,一千——二,交你們這兩位朋友了,給你們了。”

一下就跌了三分之一,志明一聽這個價錢,瞪大了眼睛,望望女老闆,再看看德紅,又看看心中嚮往的耐克鞋。

德紅也知道這樣大幅度的讓價,說明女老闆的誠心。

“多大號的?”女老闆問道。

“八號半、九號都成。”

“這是什麽號,這麽小?”

德紅一頭霧水,他只知道自己的鞋號有28、44之分,却從來沒有聽過什麽八號半,這麽小號的鞋,能穿嗎?

“美國鞋號,跟咱們44碼的差不多。”

志明解釋,其實他們倆換著鞋穿,不是一兩天的事,總是新鞋讓給志明穿。德紅說自己是個工人,新鞋總是等志明穿過勁了,半新不舊了的,德紅才穿。

志明放下拐杖,試鞋,情不自禁地露出喜色。

“就是它了。”德紅望了志明一眼,立馬掏出錢包,從幷不太厚的一叠百元大鈔中,點出十二張,交給女老闆。

志明當然知道一千二百元,的確是個很占便宜的價錢;更知道對德紅來說,一千二百元,分量有多重。

他瞪大了明亮的雙眼:“哥,太貴了,媽會駡你的。”

“都這價錢了,還嫌貴,這可是最新一代的喬丹了,我一分錢都沒有賺你們的。”女老闆有些肉疼。

“只要我兄弟喜歡,要了,謝謝了,給我們裝起來吧。”德紅斬釘截鐵。

“以後買鞋只管來,我給你們最優惠的價錢。”女老闆笑眯眯地把鞋裝進袋裏,給德紅飛了個媚眼。

志明抱著新鞋,笑得嘴都合不上。

“嘻嘻,還是你有眼力。”女老闆凑著熱鬧。

德紅覺得這個女老闆白嫩的皮膚、容長臉蛋的長相,居然和志明有幾分相象,不由得就多看了幾眼。

女老闆又給德紅拋了個眼色,德紅雖然仍舊微笑,臉却有點紅。

女老闆伸出白嫩的小手,和德紅的手握在一起。

德紅的手掌闊大、柔軟、結實,沉穩有力,他明顯地感到女老闆的手心出汗了。

女老闆看著眼前無比英武、魁偉的德紅,她的手使勁握了一下,她眼睛裏幾乎冒出火,狠不得立刻就一口吞了這個大帥哥,德紅似乎幷無感覺,仍舊是微笑著,心裏當然明白,這是什麽意思。

“以後買鞋,你們就來啊,我給你們優惠。”女老闆再三叮囑著。

志明抱著鞋盒子,德紅背起志明,告別女老闆,走出耐克專賣店,女老闆直送出店外,深情地望著哥倆上了自己的客貨兩用車。

鞋店老闆送顧客出門,這可是從沒有的事。

“媽肯定要駡你的。”志明在德紅背上輕聲地說。

“回家你先把鞋藏起來,等脚好了再穿,過去好長時間,再駡就輕得多了。”

“哥——,真的太貴了。”

“嘿嘿,夥計,哥哥長工資了,現在每個月都能掙一雙半耐克鞋。以後哥每年都花一個月的工資,給你買一雙耐克鞋穿。”

“哥,你對我太好了。”志明當然知道,在他所有穿用的東西中,鞋的價錢是最貴的。

“想要新耐克了,媽要不給你買,你就悄悄地給哥說,哥哥管不起別的,就管你穿鞋,哥哥給你買,噢。”

下了車,兩人順路買了菜,德紅又背著志明進院、上樓,德紅雖然健壯無比,也累得出了汗。

他在德紅的耳朵邊說:“哥,你對我真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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