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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是周末,來洗澡的人很多,幾個老少爺們不敢太露痕跡,於是分頭各洗各的。老林發覺趙老頭和老錢總是往自己身邊湊,狀況不堪,又不好罵他們,便在淋浴下匆匆地衝了一遍,就出來了。 穿上衣服進到自己的新家,沒料到屋裡居然來了客人,一個是大吳所長,另外一個是陌生人,大約五十不到,衣飾整潔,挺有派頭。孫老板在一旁陪著。 大吳迎著介紹:“林叔,這是咱們市政府對台辦的高主任,特地來看看您。” 高主任站起來跟老林親切握手,把拿著香皂的老林弄得手足無措,心裡暗暗嘀咕:多大個事兒呀,不就是個台商要找老朋友麼,對台辦的主任親自跑來干嘛? 寒暄過後,大吳對老林說:“台灣的馮老先生聽說已經找到了您,非常高興,正好他兒子要來看投資項目,就准備一起過來。好像是今天晚上到香港,明天一大早就到咱們這兒。”轉頭看高主任,那位神氣的官員點點頭。 大吳又說:“市裡非常重視這個大項目,提出要接待好台商。這不,高主任不放心,親自來看看您,問問您有沒有什麼困難需要組織解決的。”高主任忙又點點頭。 原來如此,說穿了半點不稀奇,不過是一級拍一級的馬屁罷了。老林心想,我的困難就是沒有房子住,不過跟你們說也沒用,指不定你們就會弄個假房子來糊弄台胞,回頭我依然困難。老林有他自己的驕傲和矜持,當下也不理睬旁邊孫老板發電報似的一五一十的眼神,只是淡淡地說:“沒什麼困難,再說我還沒想好要不要見舊人呢,都這麼大年紀了。” 大吳又急又氣,當著市裡領導的面不好發作,只好打圓場:“林叔您總是愛說笑。好了,要是沒什麼問題那我明天來接您。”一陣風兒似的將始終沒言語的高主任讓出門,大家告別,走了。 孫老板在身後“哼”了一聲,低聲跟老林說:“整個兒一狗官,裝沒心眼子。”老林頗有同感。一輩子生活在底層,都對當官的沒什麼好印像。 洗澡的諸位都已經陸陸續續地出來,圍坐在屋子裡歇著。老林忽然想起來,說:“哎呀,剛剛忘記留大吳吃飯了。” 孫老板說:“我開始告訴他了,一會送走那什麼主任就會回來。” 果然話音未落,大吳手提著一摞飯盒笑呵呵地進來了,後面跟著同樣拿一堆食物的周大廚師,看來兩人是在胡同口遇上的。 老林心裡驚喜,瞪了孫老板一眼,心說怪不得你胸有成竹,原來黑上這個憨厚的冤大頭了。趁著眾人往桌子上擺菜的當兒,偷偷將周大廚拉到一旁,問究竟:“你怎麼來了?不是說有兩個婚宴要忙嗎?” “哦,有一個已經散席啦;另一個是二婚,晚上辦,我正好趁空過來看看。”周大廚頑皮地衝他眨眼睛,“你的事兒才是大事,我不瞧瞧要分心的,菜裡的鹽都會放多。” 老林忍不住掐掐他的胖臉,低聲在他耳邊問:“後面還疼嗎?”又連忙逃開了。 孫老板吆喝:“菜齊了,都來上桌。” 於是團團坐好。孫老板起杯,說:“咱們都端起來吧,一起敬老林,怎麼說也是喬遷之喜,都干了。”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轟然叫好,齊齊仰脖。 酒過三巡,大吳所長心裡透亮,知道這一桌老小都和老林有瓜葛,自己其實是外人,就起身告辭,說所裡還有事情要辦,老林和老孫也明白,便送出來。 大吳囑咐:“林叔,您別稀裡馬哈的,台灣人又不是來吃您,見見有什麼,我也好跟上頭有個交代。”孫老板在一旁也緊著附和:“就是嘛,老林是洞房夜的尿盆,還拿起來了。” 老林笑著揮手:“好好好,你放心罷。” 回來大伙繼續喝酒笑鬧。小王不勝酒力,越喝臉越紅;老錢體格好,越喝臉越黑;李教授不動聲色,卻是最有酒量,越喝臉越白;只有周大廚悶悶地坐著,越喝臉越難看。他頭一次見到這些人,漸漸弄清楚了,估計跟自己一樣,都是老林的相好,心裡就泛起酸來。偏偏那個姓趙的干癟老頭趁著酒意開始耍瘋,動動就往老林身上靠,推之不卻,好像故意做給自己看似的。 周大廚實在坐不下去了,蠻勁上來,不管不顧地站起身,嘟著嘴對老林說:“我還得回店去備料,先走啦。”擰身出了屋。 老林知道他又犯小心眼了,當著這幾個人也不好叫住他親熱地哄哄,只得任由他去了。其實心中有底,不怕大廚師一去不回。 老錢忍不住問:“這小胖子是你新認識的?媽的還挺有脾氣!” 老林白他一眼:“你以為你脾氣好多少呀?”老錢只好“嘿嘿”地笑。 後來老林喝高了,蹲在廁所裡差點把胃都吐出來。 再後來,人都散了,老林一個人坐在床上,頭痛欲裂,夕陽從窗外斜斜地投射進屋,鋪到他身上。 當最後一道光線也灰掉的時候,老林靜靜的,靜靜的,笑了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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